锺灵外史 之教师节篇

        我来自槟城锺灵中学。我很自豪。

        众所周知教师节是在每年的5月16日，不过因为五月通常适逢学校的考试月，所以校方都会为了避免扫兴而把学校的教师节庆典定在六月或七月，好让老师和学生们能在考试压力解除后痛快地狂欢一番。

         上一段的“狂欢”绝对是正确用词，没有错，不要怀疑，因为教师节确实是狂欢的日子，跟圣诞节和阳历新年前夕的狂欢程度是不分上下的。美其名是教师节，其实更像是学生自己的party少年节。一般上校内的教师节的庆祝模式就是由各班撒钱各出奇招举办课室茶会宴请老师大吃大喝，当然出钱出力后学生也大吃大喝，大家饱食一顿后让学生把狂欢后的课室恢复成正常秩序作为教师节的完结。

        由于“吃”作为教师节千百年延续下来的传统主题，教师节在我校也可以被称为美食节，一列一列的课室化身为美食街，而老师们则是到各班叼一口然后到办公室七嘴八舌谈论食物美味程度的美食家。其实本校老师们对教师节也不存在过什么特别的憧憬，因为在时代巨轮的转变下，学生在教师节真心歌颂老师的付出和伟大的事迹已经近乎绝迹，留下的除了是令人垂涎欲滴的各班美食外，就只剩下卖弄美术天分、一点诚意也看不出的教师节贺卡，以及例行公事送出的教师节茶会请柬。

       其实本校教师节已经变质成为一些学生的救赎之日。老Antman在电影里曾说，everyone deserves a shot of redemption。那些平日捣蛋、爱添麻烦的同学们就会在教师节进贡上美食、贺卡、礼物，加上听起来虚伪却又毕恭毕敬的陈腔滥调，来弥补平日对老师的不敬，希望老师能够一夕之间对那些王八蛋改观。当然，这些佯装改邪归正的烂苹果很明显都只是在擦鞋卖口乖，企图凭着一些光鲜的礼品和谄媚的假言来救赎自己在老师心中摇摇欲坠的靠北形象，以期骗取微不足道的分数。

        不过，有试图挽救形象的滥好学生，也有很多不知好歹的真坏学生。这些低等动物在教师节依旧我行我素，除了连基本教师节就应该假假尊师重道的礼仪也不懂之外，还继续狂欢添乱。教师节茶会原本就是设给老师们的小型茶会，却有一些不识相的人率先把好吃都吃完了，把不好吃也不想吃的食物留给老师们吃，就是典型的己所不欲，硬施予人。不仅如此，在这老师与学生共同狂欢的喜庆节日，本校一些冥顽不灵的猴子却喧宾夺主，直接把校园当作家里的狂欢派对，到处惹事生非破坏公物，为教师节添上一些不好看的色彩。

        不过本校家教协会为了感谢老师们的无私奉献，总会在教师节当日举办庆典，虽然也仅仅是例行公事，而且庆典也很闷，不过当然老师们心里也是爽到，毕竟不仅有得吃，还有人赞颂老师辛苦的付出，也是无限欣慰的。前天的教师节就在全校欢度、歌舞升平的一片美景下完美落幕，虽然间中出现了一些顽皮猴子被罚的事件。就是那些不知好歹的害群之马，为了尽快结束礼堂内的庆典回到班上准备party，把校歌乱唱一番，结果在礼堂被罚唱了校歌整整18遍。活该。

锺灵外史 之食堂篇

        我来自槟城锺灵中学。我很自豪。

        本来这篇是要写训导老师的。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珠心算，学校食堂发生了创校近百年头一回发生的耻辱事件，所以今天特别吐嘈食堂，不吐不快。

        任何一个槟城人来到敝校的食堂都会觉得这食堂真宽敞真大。这里我当然要很谦虚地说，林北学校的食堂就是特么的大。当然要大，要知道这所食堂是国中学生和独中学生共享的。两间学校的学生加起来不下六千人，如果好像光头学校的食堂那么小，学生在食堂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转来转去二十分钟后钟声响了也都还找不到位子坐好吗。

        食堂很大，管理人当然也要很强。学校食堂的管理人就是气焰强大的鬼见愁阿三叔。他怎么弄到学校食堂的管理权无人知晓，只知道食堂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事找他就对了。据说阿三叔老爸曾是校地拥有人，所以学校为了回馈他们一家，决定把校园命脉之一的食堂交给阿三叔一家人全权打理。不过这只是传说，没有人说准是这么一回事，他那么凶神恶煞，整把开山刀劈在校长室办公桌上就顺利拿走这块人人称羡赚到笑的肥猪肉也不一定啊。

        阿三叔一家人的脸部神经都非常奇怪地紧绷到要死。我在学校少说也混了八年，还不曾见阿三叔咧嘴笑过，还真是善于隐藏喜怒之色的鬼见愁。一副愁眉苦脸的他跟他那个同样臭三八模样的老婆根本就是倾世绝配，两人除了是食堂的掌舵人，也同样经营学生最爱吃的煎炸食物的摊子，财源自是滚滚而来，两人却是一整天“夭寿，你欠我的钱几时还”的死鬼模样，好像我们这些饕客都吃霸王餐似的。里面一头包租公模样的鬼见愁，外面一群站在门口把关的日军学长（详情请参阅第一章学长篇），有时候吃一餐也要带着愤懑心情把委屈一块儿吞下肚子。

        食堂大，食物必定要种类繁多，从粿条汤、经济饭、淋面、云吞面、福建面、炒米粉、咖喱面到爪哇面，应有尽有，种类繁多。论味道，自然无话可说，少过两块钱的食物能够有上佳的味道是天底下难以找着的，也难怪不少校友就算白发鬓鬓依然回到食堂寻找回失去已久的味道。就算我们学生吃腻了，创意总会站在改革的最前头，fusion就是美食界突破创新的百试灵药，什么碎蛋参薯条等等奇怪的名堂层出不穷，只要吃得下，肯定有搞头。

        不过论划算，有时候就不怎么划算了。整间食堂最为划算的肯定是粿条汤无误。就算经济风暴来袭，食堂百家减料起价，粿条汤依旧是满满整碗，材料不曾少过。如果好像老师那样天天吃粿条汤而有幸加入粿条汤粉丝会，粿条汤老板娘肯定毫不吝啬加料，更加划算。

        倒是食堂里生意最火红的云吞面就没有那么大气了。云吞面是家族生意，从本来年届退休的老夫妇到现在老夫妇的两个儿子，云吞面的材料就不间断地变少。老板娘是出名的斤斤计较，一碗云吞面是四粒炸云吞就是四粒炸云吞，对她来说绝对是铁律，就算不小心给了你五粒也死要命地从你碗里捞出那多余的一粒，还真是吝啬到可怕。

        还有那个卖饭的，根本就是抢钱的。仗着自己客源还算多就漫天起价，一粒半生熟鸡蛋据说卖得比外面还要贵，而且白饭分量是少得要命，几乎是难民营的分量而已。欸我们是男校好吗，大家又是发育期，吃这么少是要害我们发育不良吗，卖饭而已怎么城府也那么深。另外还有生意出奇惨淡的福建面，盈额低得可怜，经济惨淡的这么多年也不知是怎么活过来的，可能有不明金主在后撑腰，或是用一个不知名的身份躲在学校当卧底，准是光头学校的校长派来的奸细。

         总之食堂的经营者个个卧虎藏龙，不容小觑。卖云吞面的家里是一辆又一辆的宝马轿车，他们可说是驾宝马上班的，就连学校等级最高薪水最高的老师都没有他们那么阔绰。还有阿三叔一家人根本就是吃饱没事做就想方设法出新招赚学生的钱，几乎对我们的钱包的无孔不入。那么多年来多少学生在食堂沦陷，不去食堂吃东西的同学几乎寥寥无几。

        只不过快乐的时光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食堂日复一日糟糕的卫生是引人诟病的，曾几何时洗手盆下面令人不寒而栗的肮脏情况是多么惨不忍睹，学校花钱整修清理后情况才稍有改善。不过食堂墙上曾经挂着卫生局赠送的大大“C”字也是特么刺眼的，是我们冷嘲热讽阿三叔等人所必备武器。

        后来独中开始实行恶心的弟子规教育，所有独中生变成人见人爱的孩子，吃饱后懂得顺手照顾食堂卫生，受到食堂各家老板的赞许。我们国中爱面子的校长气不过只好在周会上不停发泄炮轰我们学生，尽显“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本事。后来他就为了这么一口气，学校重新成立回消失多年的卫生清洁团，专门像狗一样在休息节时在食堂盯着大家吃东西，然后确保大家保持食堂的清洁，比外面的日军还要日军，根本就是日军的戒严军。

        不过这种烂招式事实证明没有用。才启用了几个月，学校在一轮卫生官员的突击检查下完败，食堂被迫关门一天，董事局匆匆商讨紧急对策。根据线人回报，据说是卖饭跟打抢没有差的经济饭摊卫生情况太糟，连累其他档口。情况好像不怎么乐观，可能会被迫换人之类的。食堂被关好像是创校百年来头一回的大浩劫，要是真传出去不知道校长那张死要面子的脸要放在口袋里还是底裤里。

        现在似乎没有什么有效的对策。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算叫独中全体学生到食堂一边大扫除一边背诵弟子规尽显诚意也是无济于事的。当然，国中的学生不可能配合学校干这种劳民伤财又舍己为人的伟大事情，所以也就算了。重点是如果学校无法短期内解决这件事，首当其冲肯定就是脸皮厚过书的校长，然后就是管理白烂卫生清洁团的负责老师，再来就是卫生纠察团不明就里就会被痛斥一顿的可怜学生，然后就是普通的老百姓。

       不管怎样，总有一方是要背黑锅的了。说不定是食堂某些人太多黑脸太会赚钱所以自造孽呢。可怜的还是无端端没有得吃的学生啊。没办法，这就是社会，适者生存。

       老黄注：后来食堂不知何故照旧营业。听说是校方再三斡旋，卫生局碍于面子问题允许营业。还真是没有立场的政府机构。

锺灵外史 之学长篇

        我来自槟城锺灵中学。我很自豪。

        学校的纪律和威严，看的就是校园的纪律部队，也就是训导处，还有学长。

        锺灵的学长们，都被称为“狗”。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协助学校管理学生纪律的高尚职位，好端端地就这样被当成狗。所以顺理成章，总学长我们称他为“狗头”，管理学长团的老师我们称之为“狗王”。

        把学长们当畜牲来叫，其实一点也不新鲜，这是我们刚升上中学，刚踏入锺灵，就被senior们贯彻的传统思维。有些东西就是要这样以老带新传承下去，因为那是传统，就好像《三字经》一样，哦我是说孔子的《三字经》，不是问候别人家长的《三字经》。

        如果你认为学长的存在是帮助学校整顿纪律的，那你就错了。基本上，学长的存在就是为了存在而存在的，所以他们没有一个存在的特别意义。事实上，学长其实本身纪律也很烂，找一群纪律很烂的纪律部队来整顿校园的纪律，就好比叫一个贪污的部长成立反贪污委员会肃贪。所以学长的出现可以理解为为学校添乱，要不然训导老师们实在闲得太没有工作情趣了。所以学长们就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我知道这个成语不是这样用的，不过不要紧，你懂我在说什么就可以了。

        在锺灵，学长的日常工作有两种。

        第一种是站在食堂门口好像日军一样，一边怒目瞪着走进走出又跟他们无冤无仇的学生，一边拿着侦查食物的仪器，哦就是一支笔，你以为是什么美国海关的先进仪器吗，轻轻隔着裤子划过学生的大腿，防止学生用口袋从食堂偷渡食物出去。很靠北对不对，又不是走私毒品烟酒武器，就只是一些从嘴巴进从屁股出的食物而已，搞到好像日治时期戒严一样人心惶惶。不过作为锺灵历年来最杰出偷渡客，基本上我从来不曾失手地从食堂偷渡食物出来，毕竟法律也有漏洞，眼睛当然也会看漏啊。

        第二种就是在大家排队准备进班时有意无意地对我们大喊大叫。所以传统上，有个专业的术语，我们叫“吠”。欸，我们是学生，我们是准备回到自己的班上好吗。我们不是囚犯欸，不是准备回去牢仓的。学长还真把自己当成狱卒一样对我们大喊大叫，要是我是囚犯，立马把你压在地上用筷子狂刺你五十几下，看你还喊得出来吗。人类的忍耐程度是有限的好吗。锺灵和香港一样是个法治社会，马来西亚在煽动法令的存在下我不懂还算不算，不是说学长吆喝几声就可以整顿社会治安的。要不然我们为什么还需要警察，因为扩音器是不能帮助警察完成工作的啊。

        学校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仗势欺人是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所以不管你是不是经常和学长们作对的民间斗士，你都有可能因为一些微小的细节躺着也中枪，被有靠山的学长扣押回训导处问话喝茶。曾经我们在班上起哄，对着走过的一群学长大喊“汉奸走狗”，立刻惹麻烦上身，才过两天，全班被带去问话，虽然最后事件不了了之，不过还是有一些善于记仇的狗儿耿耿于怀。

        善于记仇的狗儿一般上都是狠角色。他们就是天生一副灾星的死样子，表面上嫉恶如仇，其实黑白两道通杀，只要某些人对他们不利，他们就想方设法让他们见识一点颜色，比如说无端端送他们去训导处领几个小过。当然，我不是血口喷人，也不是道听途说，曾经亲耳听见一个刚上任不久的狗儿对着另外一头狗儿申诉，一定要让某些得罪他的人到训导处走一趟，让我不寒而栗。

        还有，学长们官官相护的程度也是堪比我国执法机构的。学生犯法，自然会被学长带到训导处接受惩罚；学长犯法，同事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携带手机上学这件事，多少学生接受校方严惩，学长也犯着同样的错，却可以逍遥法外。这就是不公平所在，也是校园执法机构所存在的弊病。

       有时候真的很不明白，学长干得其实也是服务业，服务态度却怎么这么烂。还有，学长就只是打工的，怎么他们享有的特权比我们多。哦，有靠山啊，不管你是喜马拉雅山还是大汉山，有靠山你就赢了。

       没办法，这就是社会。适者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