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useman 周记 之晨运

一直有要晨运的想法,就是科比布莱恩那种“你看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的自律训练,但不曾付诸于行动,一来是我打从开始工作以来就很嗜睡,二来是他妈的就真的提不起动力。

你看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

空有想法但没有行动其实也是一种痛苦,因为那个想法一直围绕在你脑海中,没有做到就会一直停留在脑袋中的“未完成事项”箱子里,无法被 archive 去“已完成事项”或“靠北我试过了但就是不行”的箱子。所以那个箱子现在已经是超级挤的,跟“买了但还没开始看的书”的箱子一样挤。

但那天早上我去上班就意外地进行了晨运。那是一个被 "Dr, bapa saya macam takda respon" 划破寂静的早晨,我的 AM review 做到一半打算走去柜台拿 continuation sheet,下一秒已经看到同事扑上 uncle 的胸口进行心肺复苏,赶忙跟着其他同事穿起手套冲进 uncle 的病房里。

Uncle 是一个糖尿病重患,入院约两个礼拜,一开始是因为右脚出现伤口,受感染太严重需要锯掉膝盖以下的部分,专业术语叫 BKA below knee amputation。动完手术原本以为已经移除受感染的部分,奈何脚部感染太过严重,细菌早已入侵血液导致败血症 sepsis,在病房里一直都是定时炸弹般的存在,白血球一度飙到 50,病情危如累卵,直到当天早上终于撑不住了。

心肺复苏是一个在骨科比较罕见的运动项目。因为骨科比较常就是处理骨折骨断这种很难危及生命的问题,比较常见的运动叫做 closed manual reduction,也就是像拔河一样拉拉扯扯的动作把折到不像样的骨头拉回原本的正常生理构造。由于大多数骨科的病人都只是断手断脚,病情相对稳定,所以比较少会遇到心肺状况不稳定需要到心肺复苏的情况。

CMR 就像情侣打架一样,就是拉拉扯扯的

5-6 公分的深度,玩玩啊你以为

但这天早上我就排队跟着队伍进行久违的 CPR,每两分钟一个 cycle 换一个人轮番上阵。轮到我的时候,双手规律地按压在 uncle 的胸口上,嘴里默默数着其实没有很重要的按压次数,每一次的按压都是一个让心脏恢复操作的机会。

其实两分钟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对我这种久没有运动的弱鸡,就是很长,按到一分钟半我的双臂都在微微发颤,但你还是要保持着那个 CPR 的力度,要不然其实不管你按再多再久也不会有效的。所幸我们叫来了麻醉科医生帮忙插管,忙了半小时 uncle 竟然奇迹般 ROSC,也就是复活的意思啦。

当下的确有那种呵呵我又比那些造了七级浮屠的人强了,但结果满头大汗全身湿透,双臂累到直接软掉,心肺复苏的运动强度果真不亚于以前我去打泰拳的时候那种汗如雨下的累,直接算成一种晨运的类别应该也不会有人反对。但这类型的运动就不要天天做就是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里面忙着救人的除了我们召唤来的麻醉科救兵医生,其余几个包括我全部都是实习医生,那些 MO 像参观动物园一样全部站在房间外透过透明窗口看着我们瞎忙,没有一个人进来排队 CPR,没有一个人进来主导急救工作。唯一一个就是 oncall 那个进来演戏,假假 attempt 插管,结果应该是插进食道结果作罢。哎没有帮倒忙就算还不错了。

其实还蛮心灰意冷的,但也已经习惯了,在骨科出事情往往都是我们实习医生自己想办法解决,还好大伙儿都是 senior poster,累计一定的实战经验,也不会很怯场,搞不定就搬救兵。至于要 inform MO 这回事,有时候我觉得例行公事就好,反正通知你了你来可能也帮不上忙,或者直接叫我找其他人帮忙,其实通不通知你也没什么所谓的意义对吧。

最后我满头大汗忙完 CPR 后接着进了刀房,出来的时候看到 uncle 还是没有挺过去撒手人寰,有一丝感到遗憾,但也是无能为力,毕竟病人病情不轻,我们已经尽我们的能力要把病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只是鬼差可能比我们有力就对了。

看来我还要多运动做多一点 CMR啊,这样和鬼差拔河比较容易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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