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morrow Never Die y

         太阳高挂,微风习习,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夹带着咸鱼的臊味,还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一副有坏事就要发生的样子。

        电线杆上袋鼠,哦我是说松鼠拖着黑影迅速窜过,电线杆在微风下纹丝不动。令人叹为观止的轻功。

        我骑着黑豹拐进另一条道路,正值下班时刻。车水马龙。米色大巴士嘭呲嘭呲缓缓前进,屁股呼出浓厚黑烟。巴士上印着R. A. P. I. D五个英文字母,对它本身的行驶速度来说根本就是天大的讽刺。

        狭窄的双向道根本负荷不了庞大的车流量,右边对面车道车速极快,急速行驶而过的车子让滞留在巴士后边的摩托车骑士们失去超车的勇气,纷纷转到左边等待机会,等待玩命般对巴士的逆袭。

        一、二、三。三、二、一。我是排在第二辆的摩托车。三辆摩托车,三只等待机会的饿狼,三个要从直升机上高速跳下的特种伞兵。

         终于,巴士司机好像从左边侧镜看到这三匹赶时间的狼,慢慢地向右处移开了一点,留下很窄但足以让摩托车挤过的小路。 这条小路不是普通的小路,要越过它是一门考技术的本领。驰聘公路的高手们都知道的规则,三字口诀:快狠准,稍有迟疑,稍有晃动,随时命丧轮胎底下。它可以是一条不归路,也可以是一条让险道神扬威耀武的地方。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我妈笃信的真理。我也是。

         巴士排烟管又热又臭的黑烟不停扑来,还有黑色颗状灰层慢慢地刮过我的脸颊。

         前面穿着灰色皮衣的壮男蠢蠢欲动,跃跃欲试。黑色皮衣底下的右手臂上看不见的青筋正以无法预知的速度膨胀又收缩,紧抓着油门手的右手手掌积存已久的能量即将炸开。

        就像即将飞扑陆地上小鸡的老鹰,双翅颤动,双爪发力。蓄势待发。

        又像卷起僧服袖子准备突破十八铜人阵下山的闯关和尚,拳头咳啦咳拉作响。箭在弦上。

        皮衣壮男左手把头盔拉下一点减低阻力,露出颈项背后纹着的“Tomorrow Never Die”,据说是一个深夜飚车党的入会认证。

        高手的架势。卡噌,右手突然发力,摩托轰然作响,皮衣壮男以速度KO掉右边米色巴士,似乎正宣告着谁才适合把R.A.P.I.D五个英文字母挂在车上。就像一个乌兹冲锋枪的9毫米灰色子弹,皮衣男只用了两秒就完成超越,超越巴士的时候还学短跑健将冲线时头向前倾,十足嚣张的架势。

        头向前倾,是短跑健将冲线时秒杀对手的杀手锏,手长脚长颈项长的家伙最为得益。据说在短跑史中有一对“既生瑜何生亮”的对手,短跑名将“闪电”韦德是当代千年老二,总是不敌永远的对手“天钩”贾巴尔,只因为贾巴尔手长脚长颈项长秃头加上特挺的鹰钩鼻,就算跑得比韦德慢,还是可以用颈项和鼻子的优势头向前倾抢先冲线夺冠。“天钩”的外号取的正是因为惊人的鹰钩鼻弧度,让贾巴尔成为当代短跑竞速之王。

        皮衣壮男扬长而去,换我了。说真的,两个月前的阴影我真的还挥之不去。 上次油槽车一事死神带不走我是我走狗运,我仿佛看到死神站在巴士顶上朝我招手,路边大树突然多了很多乌鸦,嘎嘎声不绝于耳,巴士依旧行驶缓慢,后面排着长龙的车子也耐心地在马路上匍匐着,和右边车道不断飞驶而过的车子形成强烈对比。

        巴士屁股冲出的黑烟呛得我忍不住咳嗽,成群的乌鸦撕心裂肺的叫声让我突然感到沉重的压迫感,我迟疑,惶恐,迟迟不敢冲过左边小道。侧面望后镜反射过来的一脸衰样大叔秀出一脸不耐烦的衰样,眼神好像再说“你不来,老子来”。我心领神会,立刻敞出位置让给一脸衰样大叔,真不愧是衰样,黄色背心配军裤真的有够衰。

        一脸衰样大叔用老到的驾驶经验给我上一堂叫“勇气”的课,然后他就挂了,真的是一脸衰样惹的祸。

         砰!砰!

         正当他不急不徐地慢慢超越巴士,真的不应该那么嚣张,巴士前侧左轮好像爆胎,整架巨无霸开始打滑,往左边失控撞去,一脸衰样大叔连人带车被巴士前侧左轮碾过,然后被后轮拖着在马路上滑了五秒,大概有二十米。

         我怔着,没有预警地刹车停了下来,后面的车子也紧急停了下来 ,要不然另一个在地上拖着头盖骨的人是我。

         巴士整辆呈倾左斜态拖着一脸衰样大叔的头盖骨和他的摩托车,脑袋里仿佛有头盖骨和摩托车金属和地上摩擦咳啦咳啦的声音不断回响,声量放大,再放大,再放大,再放大……血迹斑斑的地上夹杂着豆奶色的脑浆和内脏,腥味扑鼻而来,一脸衰样大叔面目全非。

        巴士终于停下,呈倾斜状,再倾斜,再倾斜,再倾斜……

        砰!砰!

        巴士朝左边轰然倒下,玻璃窗碎开,巴士里面喊叫声呻吟声此起彼落,巴士车身的金属片好像一张被捏皱的白纸,再慢慢撕开。一片支离破碎。一脸衰样大叔的摩托车轮胎还在打转,咿咿呀呀的声响好像主宰命运的轮轴,把一脸衰样大叔拉进轮回的六道里。

        后面国产车的女司机开着车门吐个不停,呕吐物的味道参杂血腥味更令人作呕。我吐不出来,因为我没有吃午餐。后来我被警察例行公事地带去做笔录,虽然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后来听说消防人员来把巴士支起,把整张脸好像被捣烂的番茄的一脸衰样大叔拖出来送去验尸。后来警察在司机被掏空的座位底下找到一包重二十公斤市值二十四万美金的新型毒品。后来听说是马路中间一根很大根的针酿起了这起三死十伤的夺命车祸。

        马路如虎口。我笃信的五字真理。

        我是虎口余生。

        后来我去庙里收惊,庙祝说是我前世对乌鸦有恩,今世乌鸦救了我,反正我半信半疑就对了。

        后来得知“Tomorrow Never Die”是一个无聊到专门制造车祸的犯罪组织。那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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