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巴士站

        从我家后面延伸的一条小径走去,再越过一条很宽很深的沟渠,就会来到马路旁,左边是一个夜晚贩卖马来式汉堡包的小摊口,右边不远处是一个很旧却又比较新的巴士站,巴士站斜对面是另外一个很旧很残的废弃巴士站。

        在槟城的公共巴士系统还没有统一之前,对面那个巴士站才是主力巴士站,因为巴士要驶出小路到再前面一些的大马路肯定要经过这个巴士站。

        孩提时起,我稚气不懂事,母亲那时还不会驾驶任何交通工具。一旦要出远门,或是要闲来无事要到坡底逛街,母亲就会拖着我的手过马路来到对面的巴士站等巴士。巴士站的座椅是黑色横铁数条,横铁上锈迹斑斑,褐色的锈迹爬满黑色的横铁,我通常都小心翼翼地选了一个特别干净的位置才肯坐下,也许这就是从小就培养出的洁癖吧.

        印象中那个时候路边还没有像现在一样嘛嘛档到处林立,路边都是一片长满含羞草的草地,等巴士时沉闷就伸脚在草地上来回扫荡。含羞草的叶子开开关关的,偶尔还长出一些粉红色毛茸茸的小花让我摘下来把玩。我一个人站在路旁,在母亲的注视下也可以玩得不亦乐乎。

        母亲教我,巴士来的时候要记得伸出一只手在空气中上下摆动,这样司机才看得见我,才会停下巴士。有时候巴士司机傲慢,见巴士站上人数不多拒绝停车,我们只能看着巴士拖着黑烟的背影望车兴叹,无奈地等待下一辆巴士。

        巴士站后面也是另外一条又深又宽的沟渠。沟渠后面是很久以前承包商建组屋中途停工留下的建筑废墟。从巴士站望去,可在比人还高的草丛间依稀看见搭建到一半的砖瓦和一些已经生锈的工程机器。忘了是谁曾经忽悠我说那条很深的沟渠偶尔会从上流冲一些屎尿粪便下来,我也当真,一次猛然吸了几口气,果然尿臊味很重,应该是流浪汉三急时也在沟渠里方便吧。

        后来路旁开始出现一些搭建的店屋,还记得首开先河的是由不男不女的安娣经营的卖零食汽水小档口,后来不知怎么倒掉后换了现在这个卖汉堡包的摊位。店屋的出现也让巴士站旁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屋子。四篇锌版搭成四壁,没有屋顶,整间屋子钉好在沟渠上,原来是个厕所,有点像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茅厕。

        有一次放学回家,学巴停在路旁。我甫下车肚子一阵剧痛,腹痛如绞无法行走,只好在汉堡包档口坐下。不坐还好,一坐下肚子里有股力量急速推向肛门口。无奈之下跑到对面茅厕解放,大便哗啦哗啦狂泻,全都落入大沟渠里。茅厕里臭气熏天,我小心翼翼踩在踏板上,深怕我的重量无法负荷整个人掉入沟渠的粪堆上。往下望去,沟渠也有两米深,下面残留着一坨又一坨没有被冲走的干瘪大便,几只青色的大苍蝇意犹未尽地在我新鲜的大便上不停跳动。我看了一片恶心,快速解决,快速离开,从此不再踏入这个茅厕一步。

        后来,全城公共巴士系统性地被统一化,由于路线的关系,汉堡包摊位右边不远处建了现在这个比较新的巴士站。而斜对面的巴士站则正式退休,步入历史,仅剩旁边的茅厕做伴。

       后来的后来,这个区域涌入很多外劳,有时候外劳成群坐在斜对面废弃的巴士站稍息,也算是那个巴士站对人类最后的贡献。好几次我过马路去对面探望这个老朋友,发现黑色横铁已经完全被锈迹侵占,双手触摸横铁后还留有很久都无法褪去的锈味。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也就是现在,马路进行施工增加宽度,对面的巴士站无法幸免要连同那间不起眼的茅厕一同被拆掉。上次路过,整座巴士站连脚一同被拔起,静静地躺在后面沟渠畔上,继续晒着同样的阳光,等待被拖去废铁场分解。

      时代就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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